第43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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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娟還是那麽光鮮靚麗, 坐在聞清鈺對面也不杵他的氣勢。
她摘下墨鏡平靜道：“找我什麽事？”
聞清鈺倒了杯茶，推了過去：“說起來，我該叫您一聲岳母了。”
李娟冷淡地看了過來, 她對這個把女兒像金色雀一樣養起來的男人沒有任何好感。上次之後，她也曾試著找過幾次傅曉，可都被不知道打哪冒出來的人攔了下來，甚至就連丈夫也隱晦提起，沒事別去招惹姓聞的。
她是個母親, 她看看女兒怎麽了！
“你什麽意思？”驚訝之下,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尖利。
聞清鈺仍舊淡淡的：“我們要訂婚了。”
“訂婚？我怎麽不知道？”
“這不是正在通知您？”
李娟被氣笑了：“通知？你要和我女兒結婚，我就只能得到一句通知！”
“我要見曉曉。”
“可以。”聞清鈺說, 見李娟神情詫異，補充道：“有個條件。”
李娟冷著臉, 她就知道這個男人不會這麽好心好意讓她見女兒，“你說。”
聞清鈺：“別跟她吵架, 無條件同意我們的婚事。”
李娟眉頭蹙起：“我沒什麽跟曉曉吵的, 想見她只是想看看她過得好不好。至於你們的婚事……我不認為你們適合。”
聞清鈺淡笑著：“是嗎？我認為我們很合適。”
沒等李娟反駁, 他繼續道：“曉曉性格懶散，沒什麽上進心, 我可以成為她的領路人，為她鋪平以後的路, 讓她沒有一絲憂慮。”
“她容易依賴人，我就能成為她依賴的那個人，只要我在，就能讓她一直依賴, 有安全感。”
“我能給她優渥的物質生活, 能把她養得天真無邪, 一輩子都快快樂樂、無憂無慮。”
“你理想中的年輕男孩能做到哪一樣？”
李娟似乎是被他的一大串理由說服，沈默半晌才道：“曉曉還是太小了，我……”
聞清鈺慢條斯理打斷她：“只是訂婚而已。早日訂婚，只是讓曉曉的身份更加名正言順一點。”
李娟冷眼看著聞清鈺，她看得出這男人溫和外表下的勢在必得。
上次見他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，那時她還想著這男人或許還有一絲良心，能不那麽明目張膽。
現在，說什麽都晚了。
李娟盯著聞清鈺看了半晌，敗下陣來，頹然道：“好。”
也不知道把曉曉交到這麽個心思深沈的男人手上，是好是壞？
聞清鈺輕輕笑了笑：“您放心，我不會辜負曉曉的。”
李娟沈默了會，道：“曉曉的戶口還在傅家，我找時間遷出來落戶在王家，等她出嫁的時候從王家嫁過去。”
這樣，就會少很多拿女兒家室背景說話的人。
她知道，有錢人的世界裏，面上不說，背後拿這個奚落別人的事情不少。
聞清鈺點頭：“好。”
他意有所指道：“有什麽需要可以找我幫忙。”
李娟一震，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什麽，囁嚅著說：“你……都知道了？”
“微微了解一些。王總母親為人刻薄，您想必也受了不少委屈，我想曉曉會理解您的苦心。這次您回去之後，只提我跟曉曉有了婚約，她以後應該就不會為難您了，也會很樂意曉曉從王家出嫁。”聞清鈺輕描淡寫地說。
李娟嘴唇動了動，輕聲道：“謝謝。”
說完她拿著包起身離開。
李娟跟王秉算是自由戀愛，她跟傅振興分居多年，早就沒了感情，只是他覺得離婚丟人，一直拖著不肯去辦手續。
也因為曉曉即將高考，她和王秉就偷偷談起了地下情，沒想到會被傅振興發現。
傅振興為人好面子，自覺受到了奇恥大辱，恨不得跟李娟同歸於盡，將事情鬧得盡人皆知，逼著她不得不在曉曉高考的關頭離了婚。
但這事兒王家這邊也有了風言風語，王秉小有資產，在柳城算是小有名氣，做了小三還被人知道，他自己只是心疼李娟，什麽都沒說，默默跟她領了證，辦了婚禮。
但他的家人就態度不一樣了，王家老太太年紀大了，受不得刺激，又重男輕女。聽說兒子即將娶的二婚不僅是小門小戶，還帶著個拖油瓶女兒，一下子就病倒了，醫院住了將近半個月。
沒辦法，她和傅振興商量著讓曉曉在他那邊住兩月，她安撫好了老人再帶曉曉走。
可她沒想到，傅振興那混蛋，轉頭就把曉曉趕了出去——才讓聞清鈺乘虛而入。
她怕影響曉曉高考，一直沒敢跟她說實情，只想讓她戴在傅家好好學習，別來王家這邊蹚這蹚渾水，知道這一切的時候……已經晚了。
這半年，她在王家幫著王秉處理了好幾件生意上的事情，算是站穩了腳跟，再接曉曉過去也不會委屈了她，不會讓她像在傅家似的受人白眼十來年。
可現在，那男人只怕不會讓她帶曉曉走了。
李娟想著，面色悵然。
現在，她只希望——曉曉還願意叫她一聲媽。
李娟是在一個周末的早上來到別墅的。
她敲門的時候，李姨看見她面色猶豫，似乎在想該不該放她進去。
李娟心平氣和道：“我沒有惡意，是聞清鈺讓我過來的。”
李姨遲疑了下，打開門說：“您是找曉曉嗎？她還在睡覺，我上去叫她？”
李娟楞了下，擡頭看了看高懸天空的太陽，又望了眼手表上的時間：十點半。
這懶蛋……她笑了笑：“沒關系，我在樓下等她。”
李姨將她迎進去，就去廚房做飯了，聞先生吩咐她中午在曉曉醒來後燉魚湯給她喝，她的魚還沒收拾好。
李娟隨意在屋子裏看，沙發上擺著幾本漫畫，她拿起一本翻了翻，是小女孩喜歡的愛情故事。
茶幾的花瓶裏插著一束顏色艷麗的玫瑰，跟這個裝修冷清的別墅格格不入。
灰色的地毯上扔著一個可愛的太陽花坐墊，中間被主人坐的凹了進去，旁邊放著游戲手柄，茶幾上面的小框裏收納著游戲機、幾包拆開的零食。
躺椅上隨意扔著黃色的空調毯，一件桃紅色外套。
陽臺外的洗衣房裏掛著幾件顏色鮮艷的秋裝，以她的眼光來看，件件都質量上乘，價值不菲。
果然如聞清鈺所言，他是在嬌養著曉曉。
李娟微微放下了心，坐在沙發上等傅曉睡醒。
這一等，就等到了中午十二點，早晨去公司處理的事情聞清鈺都已經回來，傅曉才睡眼惺忪地被他從床上挖起來。
她半靠著他從樓梯上走下來，目光慢悠悠地晃蕩一圈，才看到沙發上的李娟。
楞了一瞬間，望著她臉上的表情，傅曉瞬間清醒了。
“呃……呃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原本習慣性生氣女兒睡懶覺，還得男人上去哄下來的李娟，被她這踟躕地樣子一下子搞的心涼了半截。
曉曉這是……連媽都不願意叫了嗎？
她的目光帶著一絲哀怨，語氣低低的：“媽媽來看看你，你這麽小就要訂婚了，我來看看你。”
聽到訂婚，傅曉有點尷尬，有種背著媽媽談戀愛被抓包的感覺。
不過，上次李娟來的時候還指著她的鼻子罵。這次……這語氣，溫和的都不像她了？
不應該大鬧一場，嚴厲讓他們分手嗎？
李娟見她的反應，又問道：“曉曉該不會是，連訂婚都不讓媽媽來嗎？”
傅曉摸了摸鼻子，半晌道：“你要是想來，就來吧。”
雖然她一開始就沒打算叫任何人，她自己的婚自己訂，才不需要多餘的人指手畫腳。
但李娟要來……是不是證明她不反對她和聞清鈺了？
傅曉有點小雀躍，但過了會她又警惕道：“你不會是想在訂婚的時候鬧事吧？”
她媽是個能做出這種事情的猛人。
李娟楞了下，沒好氣地瞪了眼傅曉：“我巴不得你早早嫁出去才好，我鬧什麽事。”
傅曉一聽，反倒坦然了，這是她嘴硬心軟的媽媽才會說的話。
剛才那幽怨的語氣，差點聽得她雞皮疙瘩起來了。
見兩人相處的還算愉快，聞清鈺道：“吃飯吧，有話飯桌上說也行。”
傅曉轉眼看著他，偷偷笑了下。
不知怎的，被媽媽承認她和聞清鈺，就是好開心。
明明她有時候還會恨李娟，可現在她坐在這兒，說要給她訂婚，她還是覺得好開心。
聞清鈺看著她的笑顏，伸手捏了下她紅潤的臉蛋，自己也跟著笑了。
李娟看著這倆人旁若無人的親密，帶這種女兒被人拐跑的憂慮坐到了飯桌前。
她掃了眼飯菜，豆腐魚湯，紅燒排骨，油燜大蝦，冬瓜玉米湯，清炒蔬菜，都很家常，可都是傅曉喜歡的。
果然，傅曉看到飯菜就笑了：“天天吃蝦我都吃膩了。”
嘴上說著膩，她第一個下手的還是油燜大蝦，拿起一個蝦嗦了口湯汁，剝開皮吃掉蝦肉。吃完，似乎嫌不夠過癮，筷子轉向紅燒排骨，吃得滿嘴流油。
聞清鈺笑了笑，飯菜沒吃兩口，就放下筷子把那盤大蝦拿到自己面前，剝蝦仁。
他剝蝦仁的速度像是練出來的，又快又準。很快一個空碗裏就堆滿了掛著湯汁的蝦仁。
擦幹凈手指，他把蝦仁推到傅曉面前。
傅曉笑得眼睛都瞇起了，悄悄湊近聞清鈺說了句什麽，撅起油嘴親他，瞥見李娟正望著這邊，訕訕轉頭吃蝦。
李娟想著，她剛才跟聞清鈺說了什麽？
細小的聲音再加上嘴型，好像是——
老公你真好？還是哥哥你真好？
李娟被自己的猜測膩得連飯都吃不下去，最後就坐在那看著他們兩人吃。
就這樣，她還是看見曉曉親了聞清鈺一下。
男人俊朗的臉上就那麽印著個油膩膩的兩個唇印。
他垂眸看著曉曉，語氣寵溺：“好好吃飯，別胡鬧。”
跟管自己閨女似的。
說完抽了張濕巾擦幹凈自己的臉。
李娟：“……”
她覺得自己異常多餘，並且仿佛有了隱身能力，明明坐在餐桌旁邊，卻像隱身了一樣。
好半晌，她清清嗓子：“曉曉……”
傅曉圓鼓鼓的眼睛轉了過來，望向李娟的時候少了尖銳，平和不少，但往日濃重的孺慕之情，同樣也少了。
李娟呼吸一滯，長長呼出一口氣道：“曉曉你爸爸……”
傅曉一扭頭：“我不想聽你說他，訂婚你來就好，我不見他。”
李娟道：“不是傅振興，是你爸爸。”她加重了語氣。
傅曉楞了下，扭頭望著她：“是我親生的爸爸？”
李娟點頭。
傅曉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，語氣艱澀起來：“你……”
她想說，你出軌生下的我，怎麽還有臉提起那個小三？
她的話沒說完，似乎知道她想什麽的李娟突然開口打斷她：“跟傅振興結婚的時候，我就懷孕了，三個月。”
傅曉楞住了。
李娟繼續道：“你爸爸是個很好的人，他長得又高又帥，說話風趣幽默，力氣很大，是個消防員，我和他青梅竹馬長大。那時候，我們準備訂婚……”
傅曉眨眨眼睛，好奇追問道：“然後呢？”
李娟沈默了下，語氣倏地變低：“訂婚前一晚，城裏有處地方著火，他去滅火……”
“然後再也沒回來。”
傅曉楞住了。
李娟也沈默半晌，然後道：“那時我懷孕一個月，情緒幾近瘋魔，好幾次暈倒過去，但你仍舊頑強的呆在我肚子裏，一天天長大。”
“我認為那是老天賜給我和他的孩子，執意要把你生下來。”
“兩個月後，我就嫁給了當時愛慕者裏面最可靠的傅振興，他同意會把你當親閨女一樣的照顧。”
“但……人心難測……”
李娟落下淚來：“我沒想到，他後來會變……讓你受了那麽多苦。”
傅曉張張嘴，艱難道：“他叫什麽名字？”
李娟抹著眼淚：“章曉峰，你小學學校組織去烈士陵園掃墓的時候，你還給他送過花圈。”
倏地，傅曉的眼淚就落下來。
原來……如此。
聞清鈺輕輕撫摸傅曉的後背安慰她，他也不知道曉曉還有這樣曲折的身世。
他轉頭問李娟：“那後來呢，曉曉的家人呢？”
李娟搖頭：“搬走了。我懷孕的事情他們不知道，只以為是我移情別戀。”
聞清鈺沈默，可想而知當時岳母承受了多大的壓力。
為了生下傅曉，她付出得太多了。
傅曉泣不成聲，十來年的真相驟然揭開，她一下子接受無能。
聞清鈺安撫著傅曉，將李娟離婚到再婚是婆家發生的事情也說了。
傅曉聽完，淚眼汪汪地看著李娟，顫抖著叫了聲：“媽媽~”
母女倆人抱頭痛哭。
好半晌兩人才平覆下來。
哭完，傅曉望著李娟，見她的妝容都哭花了，眼瞼黑乎乎的，頓時咧嘴一笑。
李娟知道她笑什麽，拍了下她的胳膊：“傻。”
母女兩人和好如初。
只是，聞清鈺仍舊拒絕了李娟想把傅曉接去王家住一段時間的請求。
他說：“同在一個別墅區，您想她了過來看看就行。她去別人家住不習慣。”
傅曉晃著他的手臂對著李娟笑：“對啊媽媽，我不去，我就在這住。”
李娟無奈扶額，傻女兒是當她沒看到她跟聞清鈺說悄悄話嗎？
“我哪都不去，我就在家陪著你。”
聽聽，有了男人忘了娘，真糟心。
李娟氣悶地離開，回去準備傅曉的訂婚事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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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摘下墨鏡平靜道：“找我什麽事？”
聞清鈺倒了杯茶，推了過去：“說起來，我該叫您一聲岳母了。”
李娟冷淡地看了過來, 她對這個把女兒像金色雀一樣養起來的男人沒有任何好感。上次之後，她也曾試著找過幾次傅曉，可都被不知道打哪冒出來的人攔了下來，甚至就連丈夫也隱晦提起，沒事別去招惹姓聞的。
她是個母親, 她看看女兒怎麽了！
“你什麽意思？”驚訝之下,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尖利。
聞清鈺仍舊淡淡的：“我們要訂婚了。”
“訂婚？我怎麽不知道？”
“這不是正在通知您？”
李娟被氣笑了：“通知？你要和我女兒結婚，我就只能得到一句通知！”
“我要見曉曉。”
“可以。”聞清鈺說, 見李娟神情詫異，補充道：“有個條件。”
李娟冷著臉, 她就知道這個男人不會這麽好心好意讓她見女兒，“你說。”
聞清鈺：“別跟她吵架, 無條件同意我們的婚事。”
李娟眉頭蹙起：“我沒什麽跟曉曉吵的, 想見她只是想看看她過得好不好。至於你們的婚事……我不認為你們適合。”
聞清鈺淡笑著：“是嗎？我認為我們很合適。”
沒等李娟反駁, 他繼續道：“曉曉性格懶散，沒什麽上進心, 我可以成為她的領路人，為她鋪平以後的路, 讓她沒有一絲憂慮。”
“她容易依賴人，我就能成為她依賴的那個人，只要我在，就能讓她一直依賴, 有安全感。”
“我能給她優渥的物質生活, 能把她養得天真無邪, 一輩子都快快樂樂、無憂無慮。”
“你理想中的年輕男孩能做到哪一樣？”
李娟似乎是被他的一大串理由說服，沈默半晌才道：“曉曉還是太小了，我……”
聞清鈺慢條斯理打斷她：“只是訂婚而已。早日訂婚，只是讓曉曉的身份更加名正言順一點。”
李娟冷眼看著聞清鈺，她看得出這男人溫和外表下的勢在必得。
上次見他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，那時她還想著這男人或許還有一絲良心，能不那麽明目張膽。
現在，說什麽都晚了。
李娟盯著聞清鈺看了半晌，敗下陣來，頹然道：“好。”
也不知道把曉曉交到這麽個心思深沈的男人手上，是好是壞？
聞清鈺輕輕笑了笑：“您放心，我不會辜負曉曉的。”
李娟沈默了會，道：“曉曉的戶口還在傅家，我找時間遷出來落戶在王家，等她出嫁的時候從王家嫁過去。”
這樣，就會少很多拿女兒家室背景說話的人。
她知道，有錢人的世界裏，面上不說，背後拿這個奚落別人的事情不少。
聞清鈺點頭：“好。”
他意有所指道：“有什麽需要可以找我幫忙。”
李娟一震，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什麽，囁嚅著說：“你……都知道了？”
“微微了解一些。王總母親為人刻薄，您想必也受了不少委屈，我想曉曉會理解您的苦心。這次您回去之後，只提我跟曉曉有了婚約，她以後應該就不會為難您了，也會很樂意曉曉從王家出嫁。”聞清鈺輕描淡寫地說。
李娟嘴唇動了動，輕聲道：“謝謝。”
說完她拿著包起身離開。
李娟跟王秉算是自由戀愛，她跟傅振興分居多年，早就沒了感情，只是他覺得離婚丟人，一直拖著不肯去辦手續。
也因為曉曉即將高考，她和王秉就偷偷談起了地下情，沒想到會被傅振興發現。
傅振興為人好面子，自覺受到了奇恥大辱，恨不得跟李娟同歸於盡，將事情鬧得盡人皆知，逼著她不得不在曉曉高考的關頭離了婚。
但這事兒王家這邊也有了風言風語，王秉小有資產，在柳城算是小有名氣，做了小三還被人知道，他自己只是心疼李娟，什麽都沒說，默默跟她領了證，辦了婚禮。
但他的家人就態度不一樣了，王家老太太年紀大了，受不得刺激，又重男輕女。聽說兒子即將娶的二婚不僅是小門小戶，還帶著個拖油瓶女兒，一下子就病倒了，醫院住了將近半個月。
沒辦法，她和傅振興商量著讓曉曉在他那邊住兩月，她安撫好了老人再帶曉曉走。
可她沒想到，傅振興那混蛋，轉頭就把曉曉趕了出去——才讓聞清鈺乘虛而入。
她怕影響曉曉高考，一直沒敢跟她說實情，只想讓她戴在傅家好好學習，別來王家這邊蹚這蹚渾水，知道這一切的時候……已經晚了。
這半年，她在王家幫著王秉處理了好幾件生意上的事情，算是站穩了腳跟，再接曉曉過去也不會委屈了她，不會讓她像在傅家似的受人白眼十來年。
可現在，那男人只怕不會讓她帶曉曉走了。
李娟想著，面色悵然。
現在，她只希望——曉曉還願意叫她一聲媽。
李娟是在一個周末的早上來到別墅的。
她敲門的時候，李姨看見她面色猶豫，似乎在想該不該放她進去。
李娟心平氣和道：“我沒有惡意，是聞清鈺讓我過來的。”
李姨遲疑了下，打開門說：“您是找曉曉嗎？她還在睡覺，我上去叫她？”
李娟楞了下，擡頭看了看高懸天空的太陽，又望了眼手表上的時間：十點半。
這懶蛋……她笑了笑：“沒關系，我在樓下等她。”
李姨將她迎進去，就去廚房做飯了，聞先生吩咐她中午在曉曉醒來後燉魚湯給她喝，她的魚還沒收拾好。
李娟隨意在屋子裏看，沙發上擺著幾本漫畫，她拿起一本翻了翻，是小女孩喜歡的愛情故事。
茶幾的花瓶裏插著一束顏色艷麗的玫瑰，跟這個裝修冷清的別墅格格不入。
灰色的地毯上扔著一個可愛的太陽花坐墊，中間被主人坐的凹了進去，旁邊放著游戲手柄，茶幾上面的小框裏收納著游戲機、幾包拆開的零食。
躺椅上隨意扔著黃色的空調毯，一件桃紅色外套。
陽臺外的洗衣房裏掛著幾件顏色鮮艷的秋裝，以她的眼光來看，件件都質量上乘，價值不菲。
果然如聞清鈺所言，他是在嬌養著曉曉。
李娟微微放下了心，坐在沙發上等傅曉睡醒。
這一等，就等到了中午十二點，早晨去公司處理的事情聞清鈺都已經回來，傅曉才睡眼惺忪地被他從床上挖起來。
她半靠著他從樓梯上走下來，目光慢悠悠地晃蕩一圈，才看到沙發上的李娟。
楞了一瞬間，望著她臉上的表情，傅曉瞬間清醒了。
“呃……呃，你怎麽來了？”
原本習慣性生氣女兒睡懶覺，還得男人上去哄下來的李娟，被她這踟躕地樣子一下子搞的心涼了半截。
曉曉這是……連媽都不願意叫了嗎？
她的目光帶著一絲哀怨，語氣低低的：“媽媽來看看你，你這麽小就要訂婚了，我來看看你。”
聽到訂婚，傅曉有點尷尬，有種背著媽媽談戀愛被抓包的感覺。
不過，上次李娟來的時候還指著她的鼻子罵。這次……這語氣，溫和的都不像她了？
不應該大鬧一場，嚴厲讓他們分手嗎？
李娟見她的反應，又問道：“曉曉該不會是，連訂婚都不讓媽媽來嗎？”
傅曉摸了摸鼻子，半晌道：“你要是想來，就來吧。”
雖然她一開始就沒打算叫任何人，她自己的婚自己訂，才不需要多餘的人指手畫腳。
但李娟要來……是不是證明她不反對她和聞清鈺了？
傅曉有點小雀躍，但過了會她又警惕道：“你不會是想在訂婚的時候鬧事吧？”
她媽是個能做出這種事情的猛人。
李娟楞了下，沒好氣地瞪了眼傅曉：“我巴不得你早早嫁出去才好，我鬧什麽事。”
傅曉一聽，反倒坦然了，這是她嘴硬心軟的媽媽才會說的話。
剛才那幽怨的語氣，差點聽得她雞皮疙瘩起來了。
見兩人相處的還算愉快，聞清鈺道：“吃飯吧，有話飯桌上說也行。”
傅曉轉眼看著他，偷偷笑了下。
不知怎的，被媽媽承認她和聞清鈺，就是好開心。
明明她有時候還會恨李娟，可現在她坐在這兒，說要給她訂婚，她還是覺得好開心。
聞清鈺看著她的笑顏，伸手捏了下她紅潤的臉蛋，自己也跟著笑了。
李娟看著這倆人旁若無人的親密，帶這種女兒被人拐跑的憂慮坐到了飯桌前。
她掃了眼飯菜，豆腐魚湯，紅燒排骨，油燜大蝦，冬瓜玉米湯，清炒蔬菜，都很家常，可都是傅曉喜歡的。
果然，傅曉看到飯菜就笑了：“天天吃蝦我都吃膩了。”
嘴上說著膩，她第一個下手的還是油燜大蝦，拿起一個蝦嗦了口湯汁，剝開皮吃掉蝦肉。吃完，似乎嫌不夠過癮，筷子轉向紅燒排骨，吃得滿嘴流油。
聞清鈺笑了笑，飯菜沒吃兩口，就放下筷子把那盤大蝦拿到自己面前，剝蝦仁。
他剝蝦仁的速度像是練出來的，又快又準。很快一個空碗裏就堆滿了掛著湯汁的蝦仁。
擦幹凈手指，他把蝦仁推到傅曉面前。
傅曉笑得眼睛都瞇起了，悄悄湊近聞清鈺說了句什麽，撅起油嘴親他，瞥見李娟正望著這邊，訕訕轉頭吃蝦。
李娟想著，她剛才跟聞清鈺說了什麽？
細小的聲音再加上嘴型，好像是——
老公你真好？還是哥哥你真好？
李娟被自己的猜測膩得連飯都吃不下去，最後就坐在那看著他們兩人吃。
就這樣，她還是看見曉曉親了聞清鈺一下。
男人俊朗的臉上就那麽印著個油膩膩的兩個唇印。
他垂眸看著曉曉，語氣寵溺：“好好吃飯，別胡鬧。”
跟管自己閨女似的。
說完抽了張濕巾擦幹凈自己的臉。
李娟：“……”
她覺得自己異常多餘，並且仿佛有了隱身能力，明明坐在餐桌旁邊，卻像隱身了一樣。
好半晌，她清清嗓子：“曉曉……”
傅曉圓鼓鼓的眼睛轉了過來，望向李娟的時候少了尖銳，平和不少，但往日濃重的孺慕之情，同樣也少了。
李娟呼吸一滯，長長呼出一口氣道：“曉曉你爸爸……”
傅曉一扭頭：“我不想聽你說他，訂婚你來就好，我不見他。”
李娟道：“不是傅振興，是你爸爸。”她加重了語氣。
傅曉楞了下，扭頭望著她：“是我親生的爸爸？”
李娟點頭。
傅曉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，語氣艱澀起來：“你……”
她想說，你出軌生下的我，怎麽還有臉提起那個小三？
她的話沒說完，似乎知道她想什麽的李娟突然開口打斷她：“跟傅振興結婚的時候，我就懷孕了，三個月。”
傅曉楞住了。
李娟繼續道：“你爸爸是個很好的人，他長得又高又帥，說話風趣幽默，力氣很大，是個消防員，我和他青梅竹馬長大。那時候，我們準備訂婚……”
傅曉眨眨眼睛，好奇追問道：“然後呢？”
李娟沈默了下，語氣倏地變低：“訂婚前一晚，城裏有處地方著火，他去滅火……”
“然後再也沒回來。”
傅曉楞住了。
李娟也沈默半晌，然後道：“那時我懷孕一個月，情緒幾近瘋魔，好幾次暈倒過去，但你仍舊頑強的呆在我肚子裏，一天天長大。”
“我認為那是老天賜給我和他的孩子，執意要把你生下來。”
“兩個月後，我就嫁給了當時愛慕者裏面最可靠的傅振興，他同意會把你當親閨女一樣的照顧。”
“但……人心難測……”
李娟落下淚來：“我沒想到，他後來會變……讓你受了那麽多苦。”
傅曉張張嘴，艱難道：“他叫什麽名字？”
李娟抹著眼淚：“章曉峰，你小學學校組織去烈士陵園掃墓的時候，你還給他送過花圈。”
倏地，傅曉的眼淚就落下來。
原來……如此。
聞清鈺輕輕撫摸傅曉的後背安慰她，他也不知道曉曉還有這樣曲折的身世。
他轉頭問李娟：“那後來呢，曉曉的家人呢？”
李娟搖頭：“搬走了。我懷孕的事情他們不知道，只以為是我移情別戀。”
聞清鈺沈默，可想而知當時岳母承受了多大的壓力。
為了生下傅曉，她付出得太多了。
傅曉泣不成聲，十來年的真相驟然揭開，她一下子接受無能。
聞清鈺安撫著傅曉，將李娟離婚到再婚是婆家發生的事情也說了。
傅曉聽完，淚眼汪汪地看著李娟，顫抖著叫了聲：“媽媽~”
母女倆人抱頭痛哭。
好半晌兩人才平覆下來。
哭完，傅曉望著李娟，見她的妝容都哭花了，眼瞼黑乎乎的，頓時咧嘴一笑。
李娟知道她笑什麽，拍了下她的胳膊：“傻。”
母女兩人和好如初。
只是，聞清鈺仍舊拒絕了李娟想把傅曉接去王家住一段時間的請求。
他說：“同在一個別墅區，您想她了過來看看就行。她去別人家住不習慣。”
傅曉晃著他的手臂對著李娟笑：“對啊媽媽，我不去，我就在這住。”
李娟無奈扶額，傻女兒是當她沒看到她跟聞清鈺說悄悄話嗎？
“我哪都不去，我就在家陪著你。”
聽聽，有了男人忘了娘，真糟心。
李娟氣悶地離開，回去準備傅曉的訂婚事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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